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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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飯菜很快做好。

南蕎這兒經濟不發達,但是最不缺的就是新鮮的蔬菜水果,大米也是顆粒飽滿晶瑩,趙雅原剛被送到南蕎的時候,悶聲不語,每天就吃那麽一小點,後來在這兒養著,逐漸就到每頓可以吃下兩碗。

飯桌上秋蘭照例問他的情況,趙雅原有問有答,飯桌氛圍很是輕松。

吃完飯後,秋蘭便有些精力不濟,畢竟年紀上來了,而且近年來身體也不是很好,每天都需要午睡,秋瀝知道她這個生活習慣。

“阿婆,你去睡吧,這裏我們來收拾。”

“好,你們也好久沒見。”秋蘭笑,“好好聚聚,我真是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……”

秋瀝溫和的攔下她的話,“阿婆會長命百歲的。”

趙雅原什麽也沒說。

收拾完碗筷,秋瀝輕輕關了阿婆臥室的門。

趙雅原在那張竹躺椅上躺下,兩條長腿隨意伸著,手枕在腦後。

他忽然說,“我是從安城回來的。”

秋瀝在擦桌子,“你家不是一直在海城?”

“我之前不是說過,我老家也是安城的。”趙雅原說,“明年,我們一家就都要搬回去了。”

秋瀝低頭做事,“那裏很好,就是天氣不太舒服,夏天要小心中暑。”

趙雅原說,“是啊,我剛轉學去的時間,很不適應,後來就覺得好多了。”

“而且,我見了鹿念。”趙雅原翻了個身,側對著他。

“嗯。”秋瀝說。

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。

“明年我們高中畢業。”趙雅原說,“她答應了過來南蕎。”

秋瀝這下終於有了反應。

額前的碎發垂下,遮住了那雙溫潤的眸子,他神情莫名,把洗幹凈的碗筷都放進了櫃子裏。

趙雅原說,“我可以確定,她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,陸家上下也都在瞞著她。”

“而且。”他緩緩說,“你說,失憶會讓有一個人性格大變嗎?就是那種,變了一個人一樣。”

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麽,只是把心裏朦朦朧朧的想法,大致的表達了出來。

秋瀝終於說話了,“那就這樣吧。”

趙雅原直起身子,“你什麽意思?”

秋瀝輕輕說,“忘了很好,她來的話,你就把我當做一個不相幹的你的鎮上朋友,不用再說別的了。”

“你就一點不恨她?”趙雅原問。

少年沈默了很久,“我已經沒有親人了,現在,阿婆和你,就是我的親人。”

“小雅,那件事情你也不要記掛了。”秋瀝說,“當時我們都小,她那時候也一定很害怕,不是故意的。”

趙雅原嘆了口氣。

“你竟然還會嘆氣?”秋瀝笑。

趙雅原懶洋洋的看著天花板,“我在想個很苦惱的事情啊。”

“什麽。”

趙雅原從竹椅上起身,“算了,以後再告訴你。”

補習開始後的第二天。

鹿念在家裏睡覺,睡得香噴噴的。

第一天高強度的補習,她累得要死,秦祀真的一點沒有手下留情,雖然不會罵她進度慢聽不懂,但是真的,除了休息時間,就是在無止境的疏知識點,做題講題。

她想起自己以前給趙雅原的所謂補課,和這個魔鬼式補習比起來,簡直輕松得像是幼兒園小朋友的過家家。

秦祀還給她留了作業。

難度剛好是卡在那她能力極限的微妙的一點,屬於她能做出來,但是必須非常努力思考才能寫出來的。

鹿念這晚上寫題目就寫到了二點。

看著那滿滿一頁成果。

鹿念長長出了一口氣。

怎麽也不能讓他小看了她。

結果努力過頭的結果就是,她洗漱完,一沾床就睡著了,然後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,並且直接睡過頭了。

本來約好的時間是早上八點。

鹿念醒來時,一看時間,已經九點鐘了,頓時慌到不行。

苗苗為什麽沒有叫她起來?

……”居然都過了一個小時了。

完蛋,秦祀是不是在外頭等急了,印象裏他一直很守時,屬於那種約好了就絕對會守諾守時的類型。

她急急忙忙,從枕頭旁邊摸到了手機,就打通了秦祀電話。

“對不起,我睡過了。”

女孩子明顯是剛起床,聲音軟綿綿的。

“你是不是等很久了。”

那邊傳來女孩子跳下床,急急忙忙穿著棉拖在臥室裏走動的聲音,因為太著急了,不下心絆到了什麽,低低一聲驚呼,差點直接摔到。

他沈默了一瞬,“剛到沒多久,你不用那麽急。”

“那我馬上。”那邊聲音明顯松了一口氣。

苗苗在旁邊候著。

看到少年放下電話。

她什麽也沒說,抿著唇笑。

秦祀已經到了一個小時了,苗苗原本準備進去叫醒鹿念。

“小姐昨天做題目直到兩點才睡。”苗苗說。

鹿念因為身體不好,即使到了現在,底子也比一般人要虛,她很嗜睡,一般這個年齡的高三學生六七個小時睡眠就可以維持正常生活,她不行,一般都要睡到八個小時。

“不用了。”他沒讓苗苗去,“讓她睡吧。”

苗苗忍不住幫鹿念解釋了一句,“念念還是很守時的,平時她基本不會睡過的,是因為昨天太晚了。”

少年在看鹿念的試卷,垂著睫毛,關註點不在她的遲到上,“她身體不好,你下次不要再讓她睡那麽晚。”

他打算明天調整一下作業量。

苗苗有些意外,這個看著冷冰冰的少年會這樣說話。

他在這等了一個多小時,沒有任何煩躁或者不滿的情緒。

直到鹿念終於出現在客廳,頭發還披散著,她急匆匆的,苗苗已經把早餐端來了,簡單的牛奶和面包,她自然顧不上再精細的吃什麽,畢竟已基本耽誤了那麽久,差點都噎著了。

“慢點吃。”一旁看書的秦祀,擡眸看了她一眼。

鹿念臉紅了,忽然發覺,自己一個女孩子,當著他的面,這樣狼吞虎咽,是不是不太好,她放慢了速度,終於好好吃完了一頓晚飯。

補習終於開始,鹿念剛把自己作業拿出來。

秦祀卻說,“明天改到九點吧。”

鹿念,“欸?”

少年聲線涼涼的,視線落在她的作業上,“這幾天堵車,路上耗時長,八點我要起太早。”

鹿念欣喜,“好的,那你也在家多睡一會兒啊。”

原來秦祀也會賴床的麽。

不過她拿出作業後,秦祀並沒有說什麽特別的,找出她錯的地方,繼續開始講解。

切。

果然,還期待他會表揚一下自己的她,就是個傻子。

看著少年清俊冷淡的側臉。

鹿念想,長那麽好看一張臉,是不是就不會說點好聽的,真浪費。

今天的休息時間,鹿念懶得離開了,就原地休息。

秦祀在給她看作業。

看他寫字其實也一點不無聊,他手生得好看,指節分明,骨骼修長,落筆很快,似乎都不用想,可以直接寫。

女孩托著腮,眨巴著一雙大眼睛,一眨不眨的看著他。

他耳根發燒,思維混沌,根本再寫不下去了,只能停筆。

鹿念不明就裏,“怎麽了?”

他錯開視線,“累了。”

“那你也休息一下吧。”鹿念歡快說,“我們也聊聊天。”

說是聊天,其實差不多是她單方面說。

“爸爸想讓我進年紀前一百。”鹿念手指戳了戳她的小橡皮,“可惜我數學太差,拉了好多分。”

少年安靜聽著。

他知道。

陸執宏和他談話時就說到了,如果鹿念考不到這個成績的話,陸家就會預備送她出國。

鹿念又說,“不過,就算進了,你的學校我肯定也是考不上的啦。”

他們一路同校了這麽久,大學終於要做不成學長學妹了。

秦祀什麽也沒說,“時間到了。”

幾天下來。

鹿念發現自己居然神奇的適應了這種速度。

秦祀給她講題目,很多時候並不是單純的拘泥這道於題目,他思維清晰,邏輯很強,幫她把所有知識點都串了了一遍,再加上給類型典型題目的歸類,鹿念現在看到一個新題目,第一反應就是開始思索,可以用哪部分知識來解,之前是不是有遇到過類似的題型。

準確的說,他和她之前機械做題的思路完全不一樣。

鹿念開始逐漸學著揣摩他的思維方法,雖然因為智商差距趕不上,但是比起她之前,真的靈活進步了不少。

也算是沾到了一點學神的靈氣。

鹿念真情實感的說,“你以後去開個補習班,肯定也可以發財。”

她托著腮,長睫毛被午後的陽光暈染得格外柔軟,“你是不是之前也經常給人補習呀?”不然為什麽那麽有經驗的樣子。

秦祀,“……”

他避開了這個話題,繼續講起了下一題。

這段時間過得雖然辛苦,但是很快活。

每天都能看見秦祀,而且陸執宏似乎又出差去了,一直不在家,陸陽不知道為何,出現的次數也大幅度下降,鹿念只覺得渾身都舒暢,像一只快樂的小麻雀,過得無拘無束。

所以直到最後一天,她看到日歷,才恍然察覺。

時間為什麽發得那麽快……今天就已經是最後一次補習了。

她少見的出神了一會兒,少年註意到了,卻並沒有說什麽。

他默不作聲的看了眼旁邊掛著的日歷,上面畫著的紅色圈圈已經到了最後一個。

補習結束了。

這幾天做的試卷都已經積了一疊了,鹿念拿了一個文件夾,把試卷都放了進去。

一個筆記本被推了過來。

是一個看似很普通的筆記本,封面是純黑的。

鹿念接過,翻開,裏面已經寫滿,她問,“這個是?”

“我之前的筆記,反正現在也沒用了。”

“當是附贈的吧。”

果然是他的字跡,比之前她見過的卻要整齊一點,很好認,內容出乎意料的詳細,尤其是她弱項的部分,公式推導過程和分類,經典例題和易錯點,寫得條理分明又詳細,鹿念甚至在裏面看到了好幾道自己曾經做錯過的題目。

“你的筆記保存得好好啊。”鹿念忍不住感慨,“記得也好。”

看著簇新又整齊。

她之前只見過秦祀寫作業,沒見過他的筆記,寫作業時,因為要省時間出去兼職,他基本上不會寫步驟,兩三下直接到結果,不料他筆記倒是記得格外詳細。

少年沈默著,看她柔軟的手指一頁頁翻過那份筆記,看得認真,側臉線條格外柔美,白皙如溫玉。

他耳尖有些紅,放縱了一下自己,沒再抑制自己的目光。

視線一寸寸,由上及下,似乎想要完整的記住她的模樣。

“那個,我再給你工資……”她翻到了底,意識到這份筆記的價值。

這個應該是附贈的內容,不包括在補習費用裏,她不想虧待他,畢竟如果他把這份筆記拿出去賣的話,加上他狀元和A大的名頭,肯定不少人想要。

“你爸已經付了。”他沒讓她說完。

少年指節緩緩收緊,他看向她,面頰的熱意瞬間褪下,那雙鳳眼漆黑,聲音冷冰冰的,“放心,夠買我的時間,不用你再給。”

鹿念,“……”

室內重新陷入了沈默。

少年抿了抿唇,站起身,“我走了。”

“鹿念問,“你什麽時候去帝都?

“三天後的票。”

明哥那裏還有些事情需要他來處理,都擠壓著。

三天啊……

這麽說。

她剛才的小情緒都消失了,陷入了悵然若失裏。

那麽之後,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了,他寒暑假不一定會回安城,而且就算回了,他們的生活也完全再沒有交集了,是不是再見不到了。

“那你後天有空麽?”鹿念問。

少年離開的腳步頓住了。

鹿念訥訥道,“我想再出去選一些參考書,但是,我也不會挑……”

良久。

他說,“嗯。”

嗯是什麽意思?

鹿念小聲說,“沒空就……”

他緊抿著唇,“有空。”

“那我會……”鹿念眼睛一亮。

他冷淡道,“不用付錢。”

鹿念,“……”

她送秦祀出門,真誠道,“這些天謝謝你。”

補習已經結束了,她自己感覺收獲很大,雖然這十天都累得半死,秦祀一點沒留情,不過她真的聽不懂的時候,他意外的,也從沒訓斥過或者不耐煩過。

夏天天黑得晚,即使到了下午五六點的時候,天也不見黑。

陸家的院子越發顯得美輪美奐,安靜的沐浴在陽光裏,枝葉修剪得當,植物枝繁葉茂,庭院蔥蘢,不時傳出陣陣蟬鳴。

鹿念一路送他出去。

他視線停留在一個方向,她順著看過去。

是許家小樓,他幼年曾住過的那個閣樓。

鹿念說,“現在那裏已經沒住人了。”

他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,已經習慣了獨自縮在陰暗裏,舔舐傷口,站得遠遠的,不願承認的偷偷註視著她。

到現在,已經多久了?

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悲哀的習慣。

可是他要走了,自己選擇離開了她。

長久的沈默。

他們幼年時,在這院子裏,留下過不少回憶。

不過那時,他就經常不理人,藏在枝葉裏,或者草叢裏,哪個莫名其妙的地方,她叫他,他偶爾出現,也只是會離得遠遠的,很少過來和她說話。

少年背影清挺。

鹿念站在門口,看著他逐漸遠去。

天幕似乎在遠方緩緩下沈,殘陽的赤紅在地平線與天相接的地方緩緩浮現,一寸寸染紅了天空,暮色四合,終於到了黃昏。

他的影子也再看不見了。

酒吧裏熱熱鬧鬧。

明哥在收拾,喜氣洋洋道,“晚上,小兔崽子要過來,我們給他開個歡送會。”

黃毛問,“秦哥不是後天淩晨走麽,為什麽今天開歡送會?”

明哥說,“我哪知道,你自己問他去,他說後天沒空啊,根本沒得商量,只能改到今天了。”

小屈說,“秦哥前些天很累吧……我們這裏事這麽多,都要他處理,他自己好像還有別的事情,不知道在寫什麽,每天晚上都弄到兩三點。”

黃毛嘿嘿一笑,“我看了,是不認識的,數字兒還是什麽。”

“都考完了。”明哥感慨,“你們看看,這就是文化人和我們的區別,大學也不是去墮落的,考完了,還要堅持學習。”

他這段時間喜氣洋洋,從秦祀被A大錄取後,比自己被錄取了還開心。

“我就說了那小子以後會有出息。”

白熙在旁喝雞尾酒,冷言冷語,“那以後,有出息了,就會拋棄我們這些人唄,理都不會理,看不上了。”

小屈搖頭,“秦哥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
白熙冷笑,“你看他是不是,之前那個陸大小姐,他不就一心想追嗎?這種只想攀高枝的,等以後發達了,拋棄以前的老朋友不是正常。”

也是有能耐,把人小姑娘迷得不要不要,那天她隨便扯了個慌,看小姑娘不高興得。

不過她有經驗,心裏門兒清,看得出,他們兩個應該是還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
小屈平時悶聲不響,此刻臉漲紅了,站起身,“他是真喜歡念念,不是想攀什麽高枝。”

秦祀很珍惜她,無比珍惜。

小屈認識他這麽久,他的暗戀似乎只有更久,甚至可能從他還是個孩子時就已經朦朦朧朧的開始了,愛得那麽內斂又卑微,而且一直到現在,他從沒對她表露出過任何,甚至連他幫她做的事情,都從沒來有宣之於口。

小屈從不懷疑,對秦祀而言,只要鹿念開口要求了,什麽事情,不要任何回報,他都會願意為她去做。

他覺得說出“想攀高枝”,是在侮辱這份感情。

明哥,“別說了。”

他警告的看了一眼白熙,“我和你說過,叫你不要再在秦祀面前提起念念,你不長記性?”

白熙臉白了一下,“在他面前我不說,私下,還不讓說了?”

一陣沈默。

酒吧門被推開,少年帶著一身清寒走了進來。

“外頭又下雨了?”明哥問。

秦祀點點頭,順手把門關上。

明哥今晚喝得醉醺醺的,拿著酒杯,要和大家一個一個幹杯,“兔崽子,爭氣了。”

他在秦祀肩上狠狠一拍,眼睛瞇著,“以後,有什麽需要,我們能幫的,你就開個口,不要再自己硬抗,寒暑假,嗝——”他打了個長長的酒嗝,“要記得常回安城來看看。”

黃毛忙說,“對,也回來看看念念妹妹。”

小屈說,“她看你回來,肯定會開心。”

外頭暴雨如註。

這場雨斷斷續續,竟然也持續到了第二天。

鹿念有點緊張,怕因為下雨,他打電話過來說要取消這個約定。

好在並沒有。

他們約的時間是下午兩點,鹿念收拾好自己,在鏡子前照了照。

“今天,是和那個小帥哥一起出去?”苗苗幫她梳頭發,偷笑著問。

鹿念捧著自己的臉,答得脆生生,“嗯。”

苗苗難得看她高興。

她來陸家時間沒有張秋萍那些人那麽長,加上她的工作就是照顧鹿念,平時基本不參與別的用人的八卦,她也是安城人,有時間放假就回家了,所以,對秦祀的事情並不了解。

只知道,他來了,每次都會讓念念高興。

她像是被束縛在籠子裏的金絲雀。

從小到大,年頭到年尾,難得有這麽高興的時候,苗苗也不忍心掐斷。

她說,“小帥哥很喜歡你呢。”

鹿念,“欸?”

怎麽可能,秦祀對她態度那麽差,她懷疑是因為苗苗親媽眼,看誰都覺得喜歡她。

苗苗抿著唇笑,“他很體貼。”

心思也足夠細,如果以後念念小姐可以嫁給一個這樣的丈夫,一定會被呵護得很好。

鹿念,“……”

是什麽讓苗苗對他產生了這種錯誤的認識?

體貼?

秦祀和這個詞怎麽都八竿子都打不著吧,從小到大,他不嗆別人就好了,一句軟話都沒有,是會對別人體貼的人麽。

不過她收拾好,照了一下鏡子,跨上自己的小包,就讓陸家司機送她出門了。

這次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是去買補習資料。

她在車上時心情也很好,晃蕩著兩條纖細的腿,嘴裏哼著歌兒。

外頭雨勢沒怎麽小。

她在中心商場門口下車,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少年。

他在人群中也很出挑,身形挺拔頎長,幾乎是一眼可以看到,似乎正垂眸在手機上看什麽。

“秦祀!”鹿念沖他揮手。

他關了航班信息,站在原地,等她過來。

這是安城最大的一家綜合商場,一層就有教輔書店。

鹿念在書店磨磨蹭蹭,選了好幾本,當然綜合參考了一下秦祀的意見。

還是很快就買完了。

時間還格外早,外頭又在下雨,實在是沒地方可以去了。

鹿念心情有些低落。

倆人一前一後走在商場,他忽然說,“逛一下吧。”

鹿念擡眸。

少年看著前方,“我有些東西沒買齊。”

“好,我陪你。”鹿念說,“當你陪我買書的報酬!”

其實也沒什麽要買的,還是很快就逛完了。

倆人下了電梯,忽然看到一樓那裏圍了一大堆人,鹿念,“那是在幹什麽呀?”

“活動吧。”他似乎沒什麽興趣。

“去看看嘛。”女孩大眼睛可憐巴巴的。

“……”

他隨著她去了。

人群圍得水洩不通。

“啊,Star Hit!”鹿念看到正中的巨型玩偶,眼睛發亮,“是他們在這路辦活動嗎?”

這是鹿念很喜歡的一個漫畫,《Star Hit》,又名《星擊》。

鹿念自己畫畫,平時也喜歡漫畫,在陸執宏不知道的時候偷偷看了很多,小書房的暗格裏藏了一大堆,這就是她最喜歡的一個。

她尤其喜歡裏面的男配鹿覺,是個小鹿變成的異形人。

《星擊》馬上要推出聯動手游,她估計,應該是來這裏宣傳了。

“還有沒有觀眾願意上臺來試一試?”主持人的聲音,“這一組記錄是十分鐘!還差兩個名額,只要你超過了十分鐘,就可以得到鹿覺的限定玩偶哦!”

“我們進去看看吧。”鹿念根本走不動路了,“好嗎?好嗎?”

秦祀見她這模樣。

根本不可能拒絕,也根本拒絕不了。

《星擊》裏鹿念最喜歡的角色,就是鹿覺,小鹿形象憨態可掬,人形又超級萌,雖然性格有些自大又傲嬌,但是鹿念超級喜歡它。

鹿念看著那個鹿覺的Q版玩偶,眼睛閃閃發光,鹿覺有兩個形態,一個是小鹿模樣,一個是人形模樣,人形是個高顏值可愛正太,自然比較受歡迎,所以手辦也大部分都是人形,要找一個鹿形的就格外少見了。

而且這個造型特別可愛,她之前從沒見過,想起來應該是聯動手游即將開服,生產的限量版。

正中間是個紅色的臺子,上面寫著時間,一個男生打橫抱著一個女生,剛從上面下來。

鹿念奇怪,問旁邊一個看著的姐姐,“小姐姐,請問這個活動具體是這麽辦的啊?”

那個小姐姐顯然也是《星擊》的忠實粉絲,興奮道,“就是那個,《星擊》裏與淵和星河的經典pose啊!公主抱,堅持的時間足夠,就可以領到一個鹿覺的獎品手辦。”

與淵和星河是漫畫裏的男女主,官方一直強推,但是人氣最高的角色還是鹿覺。

鹿念簡直想掀桌子,這是什麽破策劃,為什麽得鹿覺的玩偶需要做與淵和星河的活動。

平息了一下心情。

她小心翼翼問小姐姐,“那,這個活動還有什麽別的要求麽?”

小姐姐說,“為了公平,抱小孩子不行,限16歲以上,然後好像沒有別的了,情侶啊,兄妹啊,關系不限,但是情侶優先。”

情侶優先……

鹿念徹底喪氣了。

她要去哪裏現場找個男朋友啊,要不然,在這等著買一個?

“可惜我沒男票。”小姐姐,“氣死我了,我只能在這等著,看有沒有人願意出,我等了三小時了已經,每一個願意!”

畢竟大部分都是男朋友給贏來的禮物,轉手賣了不太好。

鹿念,“……”

“不過這一組水平都不是很高。”小姐姐說,“只要堅持十分鐘就可以了。”

鹿念看著,饞的走不動路。

她又去問那個報名的小姐姐。

“小姐姐,我出錢,可以不可以買到一個鹿覺啊……”她可憐巴巴的問。

“抱歉,這是不出售的哦。”報名的小姐姐說,她看到一旁站著的男生,“你可以和你男朋友來試一試呢,這個不難的,這組最長時間只有十分鐘,只要超過十分鐘就可以了,你男朋友應該能做到的。”

她看著那個男生高高的,手臂線條也很好看,應該挺有力氣,抱這個看著就很輕的小姑娘十分鐘肯定沒問題。

鹿念,“……”問題是沒問題。

秦祀肯定可以抱得動她,就是……

不一定願意,或者說,一定不願意吧。

秦祀一直沈默,鹿念也根本沒考慮過去問他。

要知道,他連碰一下她都不願意,別說要抱這麽久了。

“我不然去臨時找一個男生幫忙?”鹿念嘀咕,四處看著。

可是她臉皮沒那麽厚,讓一個陌生男生來和她做這麽親密的動作,幾次嘗試開口,都失敗了。

秦祀全程看著她糾結,他眼瞼微垂,“你要找人,就快點,要開始了。”

鹿念,“……”

“不然就只有我。”良久,他硬邦邦的說。

鹿念楞了,完全都沒消化他這句話。

見她楞著,少年覺得自己臉頰熱度又燃了起來,僵硬道,“你不願意就算了。”

鹿念眼睛一亮,回神拼命搖頭,“拜托你了。”

“我保證,不會多想,也不會亂動。”她說。

已經只剩下一個名額了。

他們前面還有一對兄妹。

“情侶優先,抱歉,你們要不要等下一組呢。”工作人員小姐姐見他們來了,對那對兄妹抱歉道。

鹿念原本想說他們不是情侶,這下話硬生生憋在了嘴裏。

“我沒說錯吧?”小姐姐看著他們笑,低頭叫鹿念登記電話號碼。

鹿念,“……”

鹿念偷看了一眼秦祀,只覺得陪她撒這種謊是不是有點太為難他了。

少年沒看她,站得略遠,神情看不分明。

“好的,這一組最後上臺的,是一對很年輕的情侶……”工作人員炒熱氣氛,“而且,顏值很匹配呢。”

看著應該是這一組的最有利競爭者了。

男生高大,女生很纖細,打破那個十分鐘的記錄,應該是沒問題。

鹿念體重離100還差幾斤,她骨架很小,人便顯得格外纖細,抱著也是軟乎乎的,她肌膚和長發上的香,源源不斷的縈繞而來,怎麽也無法阻斷。

他腦子已經差不多不清楚了。

耳後滾燙,面頰控制不住的發熱,只能拼命抑制,不讓她看出端倪。

偏鹿念還要說話,她一直在盯著身後的計時器,轉過來在他耳邊說話,“還有三分鐘!”

再堅持一下,就可以破這組的紀錄,拿到她的小鹿覺了。

“你還可以嗎?”她輕聲問。

秦祀抱她動作很收斂,刻意避開了那些敏感的地方,他手臂堅實有力,男生和女生的體格差距在這時顯露無疑,她才發現自己那麽小巧,窩在他懷裏,只有那麽一小團。

她心跳也有些加速,只能告訴自己。

說好了,不多想,他只是在幫忙而已。

女孩氣息柔軟,透著淡淡的香,撲在他耳尖,像輕柔的羽毛撓上。

她的呼吸碰到的每一處,都像被烈火灼燒而過。

身體並不聽他指揮,只要她稍微靠近觸碰,就會敏感得立刻歡欣起來,只想積極的回應,這讓他異樣的難受,他甚至完全不能表現出來。

每一秒似乎都那麽漫長,他怕自己急劇得異常的心跳聲被她發現。

“……別說話了。”他手臂緊了緊,聲音發澀。

鹿念以為他是太累了,忙點頭,表示沒問題,不會再幹擾他。

終於,十分鐘結束了。

他把她放下,走遠,一秒鐘都不再多抱。

觀眾一陣掌聲,鹿念還記得自己和他假裝情侶,怕被工作人員看穿,想都不想,拉住了他的衣角,“你等等我嘛。”

秦祀停住了腳步,僵在了原地。

觀眾有人笑。

這小姑娘對男朋友撒嬌,還撒得挺輕車熟路的,一看平時就沒少撒。

工作人員也笑,“你們還能再堅持至少多一倍的時間吧,為什麽就停了?”

她看這個男生,一點也沒顯出體力不支的樣子,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破了紀錄就放下了。

一般男生不都想女朋友面前表現自己麽。

鹿念都不敢去看秦祀,她生怕穿幫,只能一邊尬笑,一邊亂扯,“他臉皮薄,害羞,不喜歡在人面前這麽親近。”

工作人員,“這樣麽。”

她看了一眼已經走開,在不遠處獨自站著的少年。

屬於清俊淡薄的長相,一雙挺古典的狹長鳳眼,氣質冷冰冰的,看著並不好相處……只能說,在女朋友面前,果然不一樣麽。

她給鹿念的電話圈了個特別記號,讚揚道,“你們感覺真的很好,很有與淵和星河的味道呢。”

鹿念,“……”她越發的心虛起來,什麽也不敢答。

鹿念拿到了鹿覺玩偶,當即抱在懷裏,“我最喜歡的是鹿覺!”

她的海兔賬號上,也po過很多鹿覺的同人圖,是眾所周知的鹿覺粉絲。

工作人員看到她手機屏保,果然是個鹿覺,“這是?”

完成度很高,她一時居然沒分出來是官圖還是同人。

構圖一流,上色也很有審美,顯然她確實喜歡鹿覺,神態也抓得很準。

鹿念抿唇笑,有些不好意思,“這是我自己畫的,水平不如老師,獻醜啦。”

“沒有沒有,畫的很好看。”工作人員遞給她一張名片,“以後,我們有機會多聯系。”

鹿念道謝,收下了名片。

她拿走了公仔,鹿念把鹿覺抱在懷裏,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,笑瞇瞇的。

“幸虧你啦。”她說。

少年沈默著,一路都沒有說話。

鹿念想,也是委屈他了。

畢竟她也是個女生,讓人這麽抱著,他之前都不願意碰她一下的。

正好路過一個咖啡館,她進去買了兩杯冰咖啡,遞過去一杯,“謝謝幫忙。”

“明天就走了?”

他點點頭。

一下午過去,鹿念只覺得時間過得太快。

外頭雨還沒有停下,陸家車已經到了,陸陽問她買教輔為什麽那麽遲。

鹿念敷衍了幾句,掛斷電話時,少年站在不遠處,聲線冷淡,“我走了。”

他似乎已經完全恢覆了原狀,淺淡的表情,黑眸裏看不出什麽情緒,內斂又冷淡。

鹿念,“我送你吧。”

“不用。”他說。

陸家的車已經到了,電話一個接一個。

鹿念支撐不住了,再也沒法拖延下去。

外頭雨絲如墜,他看著她上車,離開,遠走越遠,一直到再也看不到,才離開。

航班在淩晨。

他不打算再吃晚飯,直接打車回家,拿了行李去機場。

晚上,鹿念抱著洗得幹幹凈凈,又烘幹了的鹿覺,躺上床。

她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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